共工新闻社7月28日电 北方孩子,定然对“上车饺子下车面”耳熟能详。那一碗热气腾腾的水饺,于离家的孩子而言,不只是舌尖上的美味,更是家人无尽牵挂与祝福的深情寄托。

自小,我便在河北衡水那方小村庄里扎根生长。老屋的厨房,似岁月藏着的宝匣,于我记忆深处熠熠生辉,那袅袅炊烟、悠悠饭香,是童年永不褪色的温暖印记。

在我儿时的记忆里,每当有人要背起行囊出门打工,案板上定会摆满形似元宝的饺子。而当游子归来,第一顿饭必定是一碗热汤面,上面还卧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。那时的我懵懂无知,不解其中深意,姥姥总是温柔地眯起眼睛说:“等你长大了,自然就明白啦。”

时光飞逝,2022年,我踏上了离家上班的征程,奔赴大连光明路项目部。那一刻,我仿佛突然读懂了姥姥话语里的深情。

离家的日子总是充满了不确定性,可姥姥总会早早地准备好包饺子的材料。她精心地将面团揉了又揉,直至面团变得筋道十足。茴香猪肉馅里,香油悠悠地散发着香气,那是我从小到大最爱的味道。姥姥包饺子时,手法娴熟而细腻,每一个褶子都被她捏得细密工整,她总说,这样包出的饺子,才能锁得住团圆。

“上车饺子”在瓷碗里轻轻浮沉,宛如一尾尾灵动的银鱼,驮着如水的月光。我轻轻咬开那薄如蝉翼的饺子皮,滚烫的汁水瞬间在口中迸发,烫得舌尖热辣发麻,可我却舍不得停下,因为这饺子,是离乡前最后的温暖仪式,承载着家人的爱与不舍。

离家的车辆缓缓驶出村口,饺子的香气渐渐消散在风中。司机大哥笑着对我说:“这顿吃的是饺子吧,等你再回家,下车第一顿肯定是面,这可是咱们老家的规矩,上车饺子下车面。”

去年寒冬,我踏上了返乡的归途。高铁在暮色中缓缓停靠,远远地,我就看见院子里的姥姥裹着枣红色的棉袄,发间落满了细雪。走进家门,饭桌上的热汤面正冒着腾腾白气,面条在汤里舒展着身姿。我接过碗时,触到了她手背上纵横交错的皱纹,那感觉,就像是摸到了老屋门框上深浅不一的刻痕——那些年我长高的印记,都藏在了她指节的沟壑里。

姥姥常常对我说:“你走吧,我就不送你了,你回来我也不去接你了,记得来家吃饭。”

在青海的西成铁路项目上,忙碌的工作之余,偶尔也会吃到饺子或者面条,当那熟悉的香气钻进鼻腔,我的思绪便会不由自主地飘回老家。仿佛又看到姥姥在昏暗却温暖的厨房里忙碌的身影,她熟练地揉着面,将满满的牵挂都揉进了那柔软的面团里;又好像看到那热气腾腾的饺子和面条被端上桌,一家人围坐在一起,欢声笑语回荡的那间小小的屋子。

“上车饺子下车面”,这看似简单的习俗,实则是农耕时代最温柔的隐喻。饺子如月,温柔地裹住离人漂泊的孤寂;面条似绳,紧紧地拴住游子归乡的脚步。当高铁穿破晨雾,当飞机划破云层,那些在案板上被反复揉搓的面团,在沸水里欢快翻滚的银丝,始终是刻在血脉里的密码,用最朴素的麦香,诉说着关于团圆与牵挂的永恒故事。